浦南民間,廣泛地流傳著黃妙應的故事。黃妙應,唐朝末年福建有名的風水先生,他先后做下了十幾門的風水,其中,“北溪四喬木”尤受漳州人稱道。
(一)鬼生下的
唐末,福建泉州出了一對兄弟,老大生性老實,安分守己:老二卻燒殺劫掠,無惡不作。眼看老二一步一步走上強盜之路,老大心急如焚,再怎樣也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,老大多么希望弟弟能夠改邪歸正。可是,任老大如何苦勸也沒用,老二依然我行我素,最終被官府捉了,判了死刑,行刑那天觀眾如潮。
且說這一日,老大正在家中曬谷子,院中忽然走進一陌生人,也不敘來由,只留下一封信便轉身走了。老大奇怪地拿起信,寄信人的地址他并不認識,他拆開信,居然是弟弟寫來的,信上說他在外地娶妻生子,日子過得還好,要老大不用擔心。老大不禁駭然:老二不是已被處死了?這寫信的又是誰呢?他為什么要自稱老二?老大決定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探個究竟。
他走啊走啊,走了九天九夜,才來到信封上的地方,他扣扣門環,有人應聲開門,果然是老二。兄弟相見分外親熱,老大正待開口相問,老二好象猜透他似的擺擺手:“大哥,你遠道而來,我們哥倆正好喝幾杯,過去的事情就不用提起了。”說完吩咐媳婦擺上湯果酒具,兄弟倆在院中就月色喝酒敘話。老大看看弟媳,雖粗衣粗褲卻也是亭亭玉立,不禁暗暗喝彩老二好眼力。老二笑了:“大哥想不想見見你的侄子?”“當然想見,那是我們的骨肉呢。”于是,弟媳抱出一對雙生子,老大看到那對雙生子雖不足一歲卻聰穎可愛,不禁更高興了。
酒過三巡,兄弟倆都有了些醉意,老大仗著酒勁,一句話脫口而出:“兄弟,你不是已在泉州被斬了,今天怎么又在這?”哪知這句話還沒說完,對面老二忽然噗嗵一聲跌下椅子,老大吃驚地起身相扶,又哪里有老二的影子!地上只有一灘血罷了。老大嚇得驚叫一聲,引得弟媳從內室急奔出來,弟媳見到地上那灘血,哭喊著就緊緊揪住老大:“你為什么害我的夫君?”這一哭喊,四鄰都跑出來,一下子就把老大揪到官府。
一到官府,老大直喊冤枉,他從頭道出老二在泉州被殺,自己如何收到信,又如何問老二那句話,使老二跌下椅子的前前后后,然后說:“說我謀殺弟弟,可為什么不見尸體只見血,難道尸體會飛,請老爺明察。”官老爺想想也有道理,又看看老大隨身帶來的泉州府公文,心念一動:這老二會不會是鬼變的?聽說鬼養的孩子腳上沒骨髓。
“來人,把那兩個孩子抱上公堂。”
兩個孩子被抱上了,官老爺令衙役斬斷一個孩子的腳,果然沒有骨髓,眾人皆嘩然,老二果然是鬼變的。回頭再找老二媳婦,又哪有她的影子,地上只有一灘血罷了,這也是鬼變的。老大被當場宣布無罪。
看到老二一家家破人亡,老大感到很凄慘,盡管這老二是鬼變的,但總是對自己不錯。他負疚地把碩果僅存的另一個孩子抱回泉州,決心好好地把孩子撫養成人。
哪知老大的老婆卻是個自私的人,她看到丈夫抱回一個不相干的侄子,心里就有氣,養了兩年后又見孩子走不得路,就想把這累贅扔掉,一日,趁著丈夫不在,她偷偷得把孩子放在泉州遠郊一座寺院前,回去謊稱孩子被狼叨走。老大眼看事已至此,也是無可奈何。
這孩子,便是我們要說的風水先生黃妙應。
(二)龜精來相助
卻說寺中方丈姓黃,黃方丈這日正早起練拳,便聽得寺外有一孩童啼哭聲,打開寺門,卻原來是個棄嬰。出家人慈悲為懷,方丈便收下這個孩子,看見這小孩虎頭虎腦一副機靈樣,老方丈止不住贊道:“妙!”這一聲剛出口,孩子馬上停止啼哭。方丈想想也是機緣湊巧,就給孩子取名妙應,姓呢,就跟從自己吧,于是,孩子有了自己的名字:黃妙應。
時光飛逝,轉眼五年過去了,小妙應長成一個七歲男孩。寺院的清茶淡飯,依然把小妙應養的聰明可愛,美中不足的是,天生的沒有骨髓使得小妙應無法同常人一樣直立行走。黃妙應三歲時候,一日,正獨自在寺院中爬著,猛然間發現井邊一塊黑黑硬硬的東西也一伸一縮地爬著,他好奇地爬過去同這黑東西玩了起來,以后,他們便成了好伙伴。直到長大后,小妙應才從方丈口中得知那同他一起爬行,一起玩耍的原來叫烏龜。他想:烏龜能跟我一起爬行,可為什么不跟我一樣講話呢?
又是五年過去了。一天,老龜突然開口:“黃妙應,我本是天上神龜,因過錯被貶下凡塵,如今千年修行已滿,明天就要上天成正果。我上天時會掉眼淚,就滴在井邊那塊石頭上。你要趕緊蘸淚抹在雙眼,那時你的腳會好起來,眼睛也會更明亮。切記,切記,明天午時別忘了。”黃妙應驚喜地點點頭。
第二日午時,老龜上天的時辰到了。黃妙應依言守住井邊那塊石頭。果然,從天上一點一滴地落下老龜的淚。黃妙應忙伸手蘸淚往右眼抹去,誰知,淚一觸眼,他便感到如針刺一般的疼痛,劇痛使他忍不住打起滾來,他不敢再抹左眼了。好半天,疼痛才消失。黃妙應站起身子,腳果然好了,更奇怪的是,他的右眼竟能看透地下三丈內的一切。原來,老龜神淚,左眼通天,右眼通地。黃妙應只抹右眼,故只能通地。
方丈看到黃妙應有看地三丈的本領,便順勢教他地理口訣,幾年下來,黃妙應通曉地形山川的一切。二十歲時,方丈把黃妙應叫到跟前:“你已經長成大人了,可憑你的本領去自謀生路,多行善有好報,去吧。”黃妙應揮淚拜別恩師,不帶一絲行囊,走江湖去了。
(三)南坑做風水
黃妙應拜別恩師離開寺院后,幾年來四海行游,偶爾也替人看看地理做做風水。這一日不知不覺來到漳州城,他的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,打聽得這個地方是漳州的南坑,他想,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做定奪。
不遠處正有一小涼蓬,涼蓬下一中年漢子正賣糯米果,生意看來不太好,泠泠清清的。黃妙應走過去,大大咧咧往椅上一坐:“來一盤。”賣糯米果的殷勤地切了一盤又配上好料,放在他面前。黃妙應便老實不客氣地大吃起來。“再來一盤!”賣糯米果的又端上一盤,黃妙應三下五除二又吃了個干凈。待三盤下肚,他已是心滿意足。然后,黃妙應一言不發,一錢不付起身便走,賣糯米果的只看了他一眼并沒說什么。第二日,黃妙應又如此照舊的吃了三盤,賣糯米果的仍舊沒有向他要一文錢。第三日,待第三盤吃完后,黃妙應開口了:“這位兄弟,你為什么老不向我拿錢?”“出門在外的,誰都有不方便處,你若有錢,早就付了,你若每錢,討也沒用。”賣糯米果的很老實地回答。
黃妙應連連嘆服,這真是個友愛仗義的生意人,他打定主意要幫一幫賣糯米果的。
“這樣吧,我稍會一點風水,你先帶我到你家祖墳看看,好便罷,不好,我替你找一門,工錢就以這幾日的糯米果錢相抵好了。”
賣糯米果的便引著黃妙應來到自家祖墳,黃妙應一看,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,這門風水象什么話:山勢形如一只餓狗,墳地又正選在餓狗腹部,餓狗腹部又能有什么好東西?
“請問這位兄弟,你家境如何?”
“窮得揭不開鍋啊!”
“看你這風水,正好結貧,你當然富不起來,你去拿口甕,把祖先骨灰放進甕里,后日晚十二時,我再來找你。”黃妙應說完這些,轉身走了。
到了約定的那天,黃妙應按時找到賣糯米果的,見他已經把金斗準備好了。黃妙應讓賣糯米果的把金斗帶上,領者他七轉八拐地來到村外一座小山的山腳下,指著一個黑窟窿說:“把金斗放入洞里。”賣糯米果的探頭一看,黑窟窿里象有水,且不斷冒著氣泡,他輕輕地把金斗放了進去,轉眼金斗就不見蹤影。“好了好了。這下好了。”黃妙應突然拍手大笑,一轉身,一聲道別也沒有說就走了。留下賣糯米果的目瞪口呆地想了好久也回不過神來。
此后,賣糯米果的生意越做越紅火,不下三年,果然發了財,起新厝娶妻生子了。
俗語說:人怕出名豬怕壯。賣糯米果的發財的情況很快引起村人的注意。村人們又四處打聽,得知黃妙應做風水的事,就有些嫉妒,慢慢的就有一句歌謠傳開了:賣糯米果的好風水,祖宗金斗去浸水。這歌謠唱得賣糯米果的抬不起頭。他一想:對呀,我把祖宗的骨頭丟進水里,豈不是大逆不道?他忙跑到水窟窿邊,可任他如何舀水,水總不干,那金斗更是找不到。他開始四處尋找黃妙應,可有那么容易找嗎?人人都知道黃妙應來去無蹤跡的。
說來也巧,黃妙應這日真的又來南坑了。他想看看賣糯米果的境況如何。一進村口,就聽得村人說賣糯米果的富起來了,且一直在找他。黃妙應找到賣糯米果的,還未開口,賣糯米果的倒先拉住他訴起苦來:“先生啊,自從你做下那門風水后,我是富起來了,可也被人說得半死,你能不能幫我把那金斗再從水中撈起?”黃妙應不以為然:“富就好了,還要取出來干什么?”可是賣糯米果的執意要取,黃妙應只好同意幫忙,但要求賣糯米果的買一百斤毒魚草,搗粹,擠出汁,當晚十二時要用。黃妙應原以為條件苛刻些,時間緊迫些,賣糯米果的就會放棄。誰知,未到十二時,賣糯米果的就把一切準備好了。
“看來你是執意要取的。”黃妙應嘆了一口氣,“今晚十二時,你把那些毒汁倒進水窟窿里,金斗自然就浮出來了。”說完又長長嘆了口氣,轉身走了。
當晚,賣糯米果的依言而行,果然取出金斗,便把金斗厚葬于山,誰知,金斗一取出,家道又衰落下去。他重新找到黃妙應,請求相助。黃妙應連連搖頭:“不行了,不行了,寶地已破,回天無術。”原來,黃妙應找的那座山頭叫鯉魚山,那窟窿正是鯉魚穴,當初投甕入水正是鯉魚張口吸氣之時,金斗一下被鯉魚含在口里,后來投毒魚草汁入穴,鯉魚就被毒死,金斗自然含不住浮了上來。鯉魚一死,山也就死了,死山又有什么寶地?
之后,黃妙應嘆息說:“漳州人沒福氣,寶地也會變死地,走了好。”閑閑逛逛就往廈門走去。
(四)土地公指點
話說黃妙應離開漳州,直往廈門方向走去。這日來到江東,眼見得江東青山秀水的,他的心也舒暢起來。“黃妙應,請慢行,北溪還有四條木。”誰在喊自己?黃妙應循聲而望,卻是一只色彩斑斕的小鳥繞著自己正不斷地呢喃:
“黃妙應,請慢行,北溪還有四條木。”
“黃妙應,請慢行,北溪還有四條木。”
黃妙應不由得停下腳步,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美麗的鳥兒。就在這當口,遠遠地有一輛滿載木材的馬車疾馳而來,經過他身邊時恰好落下一捆,黃妙應走近一看,那捆正是由四條木材綁成的。聰穎過人的他似乎悟出了鳥兒與木材二者之間的玄妙:北溪定有四門風水需要自己去做,但這四條木又如何解釋?
“黃妙應,我是江東的土地公,剛才鳥兒的意思是要你到漳州浦南北溪一帶去做四門風水。四條木指的是四戶人家,他們的姓都帶木字,你此去功德無量。”土地公說完即不見了。
黃妙應喃喃自語:天意如此,且去北溪吧。這一去,便有驚天動地的林、宋、李、楊四條木的故事發生。。。。。。
(五)“四喬木”之——溪園林家
黃妙應沿北溪往上行,這一日來到浦南,但見群山隱神、綠水蘊靈,果然是個風水寶地。他微微一笑:這么一方圣土,何愁找不到好風水。欣喜之余又犯愁:如何探到四條木?轉念一想:對了,我不如先靜訪各村,待機而行。
如此一個月,浦南鎮各鄉村的姓氏已被黃妙應尋訪得一清二楚。他暗暗打定主意:先到溪園林氏家族去完成自己的第一條木吧。
且說溪園村有一家林姓村民,父母俱亡,惟留兄弟三人,細數起來還是開漳圣王陳元光的姐夫(陳政的第九女兒嫁的是溪園林氏)但傳到這一代已是家道中落,如今兄弟三人,俱各娶妻生子,日子過得勉勉強強。二房尤其不幸,老二年紀輕輕的就患病身亡,留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,好在二媳婦也是個勤快之人,不時做些女紅針活度度日。三兄弟同住在祖上留下的一座小院落里,守著祖上留下的幾畝薄田,真不知道日子如何才能好起來。
也是注定他們有福。這日老大清早起床,剛打開門就看到村路上有一長者正摸摸索索地走著,顯然并不識路。長者抬頭看看老大,便直走過來,老大雖然奇怪,還是殷勤地把長者讓進屋,這陌生的長者總有什么心事吧。果然,長者開口了:“請問這位兄弟是否姓林?”老大點點頭。長者接著說:“我是黃妙應,想來這位也聽說了我到北溪做風水的事。今日既然相遇,也是緣分,這第一條木,就從你家開始吧。”
老大欣喜若狂,早就聽說過風水先生黃妙應的事,不曾想今日竟遇上,他高興得又是泡茶又是讓坐,這邊黃妙應早已開口了:“請這位兄弟把你祖輩父輩的生辰忌日報上。”老大依次說出,黃妙應微微沉吟一番,也不解釋,又問:“這位兄弟,你們這一輩兄弟有幾人?”“二人。”老大撒了個謊,他想:老二已死,就不用讓二房富了。黃妙應又向老大要了兄弟二人的生辰八字,老大報了自己和老三的,但見黃妙應雙眼緊閉,口中念念有詞,一頓飯功夫,兩眼一睜:“好了,等日上中天時我帶你們去找風水。”
太陽漸漸升上中天了,黃妙應帶著老大和老三,來到村外的馬形山上,他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著,似乎在丈量著什么。之后,便指定三片石說:“從明天開始,你們兄弟倆就從三片石下向下挖,六天時間能挖多深你們的福分就有多深,挖完后我再做安排。”
老大老三欣然領命。他們安頓了黃妙應之后,便日夜不停地挖了起來。黃妙應呢,吃吃睡睡的,偶爾也上山看看,日子倒也悠閑得很。一天、二天、三天過去了,黃妙應發覺,每天早上都有一個小男孩端水送茶給他,第六天,小男孩又端上水,黃妙應便很有興趣地問他:“小兄弟,你是哪一房的?”小男孩搖搖頭:“我不懂,你問我媽吧。”黃妙應于是請來小男孩的母親隨意聊聊,這一聊便聊出真實情況。
原來,這小男孩就是老二的孩子。黃妙應知道老大老三欺騙自己,非常生氣。他問二房媳婦:“按照我原先做下的風水,對大房三房有利,對你們二房卻無利,現在我想改改風水,你是愿意三房都好,還是愿意單你們二房好?”“既是兄弟,就三房都好吧。”二房媳婦也沒想就回答。黃妙應感動極了:“那好,我讓你們二房比他們大房三房都好。明天你跟我上山,我教你怎么做。”
隔日,黃妙應讓老大老三去備好金斗,自己便帶著二房媳婦上山。那坑挖得果然是深,想來六天的時間老大老三定是十分賣力。“來!”黃妙應把二房媳婦叫到跟前,“現在,你開始用裙裾盛土,然后把土填入坑里,口里要念:‘死先生,歹先生,挖這無底深坑。’填到我說停為止。”
二房媳婦依言行事,一直到近黃昏黃妙應才說停,看看那坑,已填了三分之一。
回村后,黃妙應把老大老三叫來,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:“這六天來,你們兄弟確實辛苦,現在坑是挖好了,但放金斗卻得三個條件:鯉魚上樹,人騎牛、牛騎人,人頭戴鼎。只有這三個條件齊全,風水才靈。”兄弟倆面面相覷,這條件太難達到了。黃妙應微微一笑,不慌不忙又吐出一句話:“不用愁,我算準了后天浦南墟正是好日子。”
浦南墟日到了,遠近鄉村的人們四面八方紛紛趕來,一到浦南就聽說風水先生黃妙應定于今日散墟之后,在馬形山上為溪園林家做風水,眾人奇心頓起,匆匆趕完墟便趕往馬形山,一下子就把馬形山圍個熱鬧。黃妙應看看眾人,也不說什么,只顧自己撥弄著羅盤。那老大老三手捧金斗,一時也不知什么時候才是條件具備。
說來也怪,原先明朗的天空忽然烏云四起,轉眼便下起傾盆大雨。眾人頓時四下避雨:一中年漢子慌忙奔向樹下,順手就把買來的鯉魚吊在樹枝上;一孩童急得蹲在牛肚下,全不顧牛背上牧童的叱罵;一青年人買了一口鼎,想想正好當斗笠,就倒舉扣在頭上。無意中三個條件就次具備。黃妙應一聲大喊:“放金斗。”老大老三忙把金斗放入坑中,把土填上。一切完畢后,黃妙應早已不知去向。
后來,林家果然慢慢富裕起來,二房的傳人中還有中舉的,果然好風水。
“四喬木”之二:水流宋家黃妙應離開溪園林家,一個多月不曾露面,眾人尋他不著,也漸漸減了熱情。其實,黃妙應并沒走遠,他早打聽得水流村民皆姓宋,決定把第二木定在水流。
如今且說水流村有一寡婦,年紀輕輕的死了丈夫,守著個兒子有一頓沒一頓地度著日子。這日正是清明,寡婦帶著兒子上山祭奠亡夫,想到自己的悲慘身世,她不禁嚶嚶地哭了起來。
誰知身后也傳來一陣抽泣聲,寡婦回頭一看,竟是一個白發白須的長者,她奇怪了:“請問這位大爺,您何故哭泣?”長者止住淚,朗朗答道:“我是黃妙應,剛才路過此地,看到你家的風水,知道你家又結災難,不禁為你宋家悲傷。”寡婦又驚又悲地問:“這怎么辦?”黃妙應嘆息著說:“這也是命中注定的,我只能為你宋家重做一門風水,但阻止不了兇兆的來臨。你是想先吉后兇,還是想先兇后吉?”寡婦凄慘地回答:“先兇后吉吧,先兇后吉至少還有個盼頭。”
于是,黃妙應就在水流村后的石鼓山北的猴坑為宋家找了一門風水,待金斗放入后,他自言自語地念起來:“水流破坤,虎咬新婚,日后百子千孫。”念完便轉身走了。
時間說快也快,轉眼寡婦的兒子也長到了該說親的年齡。寡婦央人說了一門親,這日正是兒子兒子新婚大喜之日,想到苦日子終于熬出頭,寡婦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。
誰知樂極生悲,洞房之夜,半夜新郎到茅廁大便,竟被老虎拖走,村人聞聲趕來,又哪里有新郎的影子,新娘子哭天喊地的,寡婦更是悲痛欲絕,這可真是應了黃妙應的“虎咬新婚”啊!
婆媳倆相依為命,艱艱難難地過了兩個月后,媳婦改嫁給長泰戴墘村的一個員外的兒子,留下婆婆零零碎碎地做鞋活,兼靠村人救濟,日子過得更是艱難。
轉眼十八年過去了,寡婦已兩鬢斑白,想到黃妙應“先兇后吉”的話,她就一肚子氣,這局勢還能富嗎?
黃妙應呢,早就在這段日子里做完了第三條木——渡東李家的風水。這日他掐指一算,水流宋家的兇期已滿,該他出面幫助轉吉了。
于是他找到水流宋家寡婦。
一見到黃妙應,寡婦氣極了:“你不是說我宋家有吉,可現在單我一個孤老太婆,又有什么吉?”
黃妙應歉然地說:“這些年來你確實受苦,但從今日起一切都會改變。你不知道你的兩個孫子已中進士,今天正在樹旗拜祖嗎?”
寡婦奇怪了:“我哪有什么孫子?”
“有,”黃妙應回答得很肯定,“他們在長泰戴墘,你媳婦是帶著兩個月的身孕改嫁的,戴家的雙生子就是你們宋家的。現在,你跟我到長泰戴墘要孫子去。”
到長泰戴墘時已是三天之后,黃妙應很快找到戴員外家,戴家正宴請親朋好友,很是熱鬧。黃妙應對寡婦說:“你敢不敢用拐杖敲旗桿?”“都落到這個地步了,還有什么不敢?”寡婦答得很堅決。
“那好,”黃妙應繼續說,“你邊敲旗桿邊念:‘傻囝孫,傻囝孫,何必拜別人的祖公’。”
寡婦依言而行,這邊早有衙役飛跑去稟告二位進士,兄弟倆感到奇怪:無緣無故的老太婆為什么要稱自己是囝孫。他們忙到后堂告訴母親。母親出來一看,果然是婆婆,婆媳倆抱頭大哭。原來,這雙生子果然是宋家的骨肉。
那邊戴員外卻氣得直吹胡子,好好的一對孫子卻要被宋家認去,他當然不答應,任寡婦如何請求也不同意。黃妙應在一邊觀察半日,最后開口了:“戴員外,宋家這門風水的前前后后我都知道,你若同意他們祖孫相認,戴宋兩家還是一家人,若不同意,我黃妙應既會做風水,自然也會敗風水,到時候別怪我不打招呼。”
戴員外想想也害怕了,忙同意兩個孫子一個留在戴家,一個回宋家樹旗拜祖延續香火。自此,宋家度盡劫難,以后一代更比一代興旺發達,據說,宋家后人還出現過一位丞相呢。
“四喬木”之三:渡東李家開漳圣王陳元光的部下,定遠將軍李伯瑤謝世后,他的子孫散居在閩南等地。據傳說,不知李伯瑤的第幾代孫定居在漳州水東(今渡東村)。因遵循祖先遺言:要普渡眾生,建船擺渡,與人方便。渡東村歷代李氏家族,都指定一人從事橫渡于虎形山下至西岸來往運送過渡客人,人們對擺渡的船工,都叫過渡船仔。
在李伯瑤之墓遷葬的十幾天前的一個上午,“過渡船仔”繼續運送客人。說來也怪,有一位五十多歲的過渡客人,坐到了對岸卻不上岸,又坐了回頭,這樣反復來去幾小時。到吃中午飯時,“過渡船”不但沒有向他要過渡船錢,而且請他一起吃午飯。飯后,過渡客人又象上午一樣,繼續坐船觀賞兩岸風景。
近黃昏,他突然問“過渡船”:“你家境如何?”
過渡船回答:“窮。”
“你想富起來嗎?”
“想。”過渡船大方地說著。
“你坦誠相告,是君子所為,我指點一條富貴的道路讓你走,你意下如何?”
過渡船聽了深深一揖說:“感謝客官成全之德。”
“你想快點富,還是慢點?”
“能快點最好,明天馬上富更好。”
“如果你以后成為有錢人,要怎么辦?”
“沒錢人向我借錢,有錢還我是好,無能力還也好,絕不輕視他們。”
過渡客人微微一笑,并點點頭。
原來,這位過渡客人,正是風水先生黃妙應。他在觀察虎形山的風水寶地的日子里,曾經聽人們說,水東“過渡船”是個有良心、善于助人為樂的人,在擺渡時,常常幫助客人挑東西上、下船,扶老助幼小心下船起岸,坐他的船,有付錢好,沒有付錢也同樣以禮相待。所以,今天他特意來證實。
黃妙應在沒有來證實之前,心里打算:過渡船果然真是人們所說的那樣,就將虎形山的好風水地給他,福地福人居嘛!
“那好,你將老祖宗的骨殖取來,裝在缸里,我幫助你找個好風水,葬后得了地理,能夠戍時葬金斗,寅時得財物。”
“那就太感謝你了。”過渡船再次向黃妙應深深一揖說道。
“不必客氣。”黃先生繼續吩咐,“俗語話說,快就容易出差錯,你想快發富,很可能招來禍端,如果遇到禍端,你必須往東北方向跑,見湖就定居。”
這樣,過渡船將李伯瑤的骨殖,從漳浦縣的北山遷葬虎形山。遷葬之事剛辦結束,過渡船回到村里不久就闖了禍。因為,他遷葬祖墓時,向本村姓許的人家借一把鋤頭,還鋤頭時,他站在許家圍墻一邊喊:“鋤頭還你,”一邊順手猛力一扔,鋤頭將夜里在圍墻內拉屎的孩子砸死。
此時,過渡船知道闖了大禍,連家里也不敢回,就按黃先生所說的方向跑,跑了好幾小時,遇到天下大雷陣雨,他在一戶富裕人家的屋后避雨。在閃電光亮照射下,該戶小姐一看到他,馬上將裝有不少金銀財寶的包裹,從樓上的窗戶扔到他的腳邊。那時,他邊揀邊想:黃先生的話真靈驗。
揀起包裹后,他冒著大雨繼續跑,途中,他邊跑邊回頭看,有一人緊追自己,跑到天已發亮,他才停下來。因為他發現追趕他的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小姐。與此同時,小姐也發現所追趕的人,不是自己所約定遠走高飛的人,而是一個英俊、身體結實、年近三十歲的陌生人。
經互相介紹,過渡船才知道:原來,小姐與一個賣貨郎相愛,父母嫌棄賣貨郎家窮,不讓他們結百年之好。經過周密安排,在今天凌晨夜深人靜的時候,私約遠走高飛,不知什么原因賣貨郎失了約,所以造成這樁巧合。
小姐得知:過渡船的遭遇和今后的去向后,經過一番猶豫,只好認命,將錯就錯跟著他走,到了安溪湖頭鎮,夫婦就在那里租屋開豆腐店,后來因建房挖地基時,又得到從前有錢人埋在地下的無主金銀財寶,成為富甲一鄉的人。他發財了,遵循原來的諾言,樂善好施,代代相傳,好心人得到好報,丁財兩旺,湖頭鎮姓李大多數是“過渡船”的后代,到康熙庚戍科,他的不知第幾代孫李光地中進士,官至朝議大夫,回到渡東村祭祖,拜過祖先李伯瑤和姚氏一品夫人。
“四喬木”之四:碧溪楊家黃妙應做完了林、宋、李三家風水后,一時間名聲大振。碧溪一戶姓楊的聞訊趕來,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,居然找到黃妙應。說他老母親新近死了,請黃妙應為他家做一門風水。黃妙應想了想,就應允下來。
可這楊家風水委實不好做。問題就出在楊家的兩個女兒身上。原來楊家的這兩個女兒,并不都是親生的,其中有一個是抱養的。楊母生前對自己的女兒是百般疼愛,對抱養的女兒卻呵責有加。養女自此懷恨在心,常常放下話來:有朝一日老母死了,但愿讓她倒埋到地里,死后不得安寧。
事情偏就那么巧,黃妙應為楊家找到的地理穴名“天燈蠟燭”。這穴需把死者頭朝下腳朝上放入,子孫后代方可顯赫。養女聽說此事,大為高興,自己平日的話果然應驗了。親生女兒一聽,可就不依了,哪能讓老母倒埋地下呢,況且這不應驗了養女的話嗎?就這樣,放金斗那天,兩個女兒在邊上你一句我一句爭吵起來,黃妙應也不說什么,只在一旁看她們爭吵得不可開交,一頓飯功夫,他緩緩地說:“時辰已過,你們吵吧,我走了”。說完,即飄然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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